第5章

火车站门口的小摊贩多如过江之鲫，但那位带着红袖箍的大叔却谁都不撵，唯独来到了张磊面前，显然这里头是有门道的。

张磊也不傻，当即从兜里掏出两盒没开封的老迎春，悄悄塞到了大叔兜里：“大哥，我就在这摆一会儿，卖完就走，保证不耽误您工作，麻烦通融通融。”

这款蓝皮软包的老款迎春香烟，诞生于七十年代，在东北地区十分风靡，当时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：“省中华，地牡丹，一般干部迎春烟。”

毕竟两毛七一盒的香烟，在大部分人工资才三十几块钱的当下，还是很奢侈的，按一天一包算，一个月下来也要八块多，普通工薪阶级根本抽不起。

红袖箍大叔也是识货之人，一看张磊掏出了这玩意，脸色瞬间缓和了很多：“那你卖完赶紧走，这里不让摆摊！”

“好嘞！”张磊陪着笑脸将他送走，看到王彩霞仍在摊位前，好奇的问：“姐，您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
王彩霞神采奕奕的说道：“没了，我最近这段时间住在东来招待所，你可以打招待所前台电话，说找311号房间的王彩霞就行。”

刚才张磊对付车站门口的管理员很有一套，她身边正缺个机灵的帮手，便试探着问道：“小伙子，你在这里摆摊能赚多少钱呀，不如跟姐去做木材生意怎么样？”

“谢谢姐的一片好心，我这拖家带口的，不方便去外地，不然也不会从外面回来做小生意。”张磊婉拒了对方的提议，将写有地址的部分从旧报纸上撕下来，小心折叠好，放进衣兜里：“姐，等我跟林场那边谈好价格，一定去找您。”

“好，记得来呀。”王彩霞有些惋惜的转身离开。

张磊看着她的背影，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，东北地区盛产红松，是一种极为优良的建筑材料，同时也有其他各种林木资源。

要是能搭上这条线，也能赚到不少外快。

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，张磊面前的两个搪瓷盆就空了。

很多坐长途火车而来的客人，下车后都会买点吃的点点肚子，生意相当火爆。

数着手里一大把的零钱，张磊粗略算了下，刨去各种米面作料等成本，大概能净赚十二块，相当于二十斤猪肉！

至于人力成本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，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。

带着两个空盆，他用两根烟的代价，搭上了一辆回屯子附近的马车，心情格外舒畅。

只要能跟陈萍结婚，前世的各种悲剧就不会发生，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。

哪怕少赚点钱，只要能让父母家人过上好日子，他就很知足。

回到屯子里，太阳已经快下山了，张磊拎着两个空盆，另一只手提着四斤多猪肉，以及包在牛皮纸里的糖葫芦，大步走进家门。

母亲正在院子里摘菜，看到张磊那副尾巴翘上天的小模样，笑着损道：“咋滴，踩着狗屎了？”

“啧，妈你会不会唠，嗑儿都被你唠死了！”张磊无语的将藏在身后的猪肉亮了出来，得意的说道：“两盆小吃全卖光了，不算这四斤多五花肉，还赚了九块多！”

大姐张晓慧，和已经下班的张二杆子也走出家门，看到张磊那得瑟劲儿，也笑呵呵的凑过来问长问短。

“一天能赚十二块？真的假的？照这个速度下去，半个月就能买辆自行车呀？”张晓慧惊喜的问道。

张二杆子抽着九分钱一包的金葫芦香烟，连质疑带酸的笑骂道：“这小兔崽子，干一天买卖，顶老子上十天班？生意真那么好做？”

张磊很肯定的说道：“做生意当然比上班强，我明天还要做更多的米糕辣条米花糖，争取一天挣出您一个月工资来，让您羞愧到无地自容！”

张二杆子脱下布鞋，就朝他追了过去：“你给我站住！看老子不抽死你！”

还好张磊跑得快，不然这顿鞋底子指定躲不过去。

他嬉皮笑脸的把大姐叫到跟前，问了问陈萍的状况，然后冷不丁揭开牛皮纸，献宝似的递上两根糖葫芦：“姐，你跟陈萍一人一根，那去吃吧。”

“呀！在县城买的？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。”张晓慧惊喜的接到手里，咔嗤咬下一颗，眼睛眯成了月牙状：“陈萍现在好多了，我这就给她送过去。”

说完便屁颠屁颠跑进了里屋。

这时张大炮仗提着烟袋杆子走出来，笑呵呵的问：“小磊，听说你第一天做买卖，就挣了十几块？”

“把必须的呗，爷您坐着，我帮我妈劈柴烧火去，今晚咱们做红烧肉吃！”张磊笑着钻进厨房，很快又忙活了起来。

看到白糖罐子已经满了，他就知道是爷爷用糖票新买的，刚好用来炒糖色。

母亲杨翠兰狐疑的问：“做啥红烧肉啊？咱家从来都没整过那玩意儿，再说肉那么贵，加点盐炒熟了能吃个把月呢。”

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，冰箱可不是谁家都有的，甚至张磊都不确定有没有上市。

但这难不倒聪明的民间老百姓。

买肉的时候多带点肥肉，切成片炒熟，再撒把盐，熬出来的荤油将肉片浸没，等到放凉以后，每次炒菜的时候舀一勺就行，放个把月都不带坏的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当下肥肉比瘦肉还贵！

听到母亲又要每次炒菜放两三片肉，当味精使，张磊顿时不干了：“妈你可别这么整，我这是特意买回来给陈萍赔礼道歉的，有大用呢。”

“你妈可不会做啥红烧肉，你能耐你自己做去吧！”杨翠兰冷哼一声，心疼那四斤多的五花肉，但更心疼没过门的儿媳妇。

张磊也不矫情，把肉放在盆里洗刷干净，就放案板上开始切了，整整四斤肉，全部切成了一厘米见方的小块，装了大半盆。

张二杆子本想进来看看今晚吃啥，看到那红白相间的一盆肉，顿时气急败坏的骂道：“你个败家玩意儿，这是要干啥啊！拿肉当饭吃？”

“可不咋地，赚了钱不得先吃顿好的么。”张磊欠打的回头笑了笑，把老爹推了出去：“爹，您忙您的，今晚这顿我说了算！”